我到加拿大一落地就住在素里,因為認識的朋友住在這裡,初來乍到當然是投親靠友心裡最安穩了。後來在十幾年中搬了幾次家都沒離開素里,因為習慣了這裡既不喧鬧又不偏僻的生活環境,習慣了商場、公園、公車等處既不擁擠也不冷清的人流,習慣了在平地開車很少上下坡的路上開車,習慣了日常與各種膚色的人打交道。
在大家的印象中,列治文是華人的地盤,素里是印度人的地盤,的確,素里人口中有30%都是印巴裔(其中有20%左右是裹頭巾的錫克教徒)。我剛到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公司就在印裔居住區內,偶爾週末加班車時,整車人都是包著頭留長鬍子的印度人,那是他們去教會參加活動的時間。但如果你從地圖上看, 印度人集中居住的地區只占素里面積很小的一部分。
華人熱衷結伴出遊的一般都是太太們,而印度人經常在公共場合相聚的卻是清一色的大爺,商場裡的休閒沙發是他們聚會的首選社交點。夏天有空調,冬天凍不著, 七八個裹頭巾留長須的印度大爺每天到此聚會,像上班一樣。疫情爆發後,社交點由商場轉到了公園社區的涼亭長椅,即使在最嚴重的封城期間也從沒間斷。印度大爺聚會時也會稍微拉開距離,並無大聲喧嘩,從他們身邊走過時基本聽不到他們的講話聲。因纏頭布連耳朵都一起包進去了,所以他們戴常規口罩非常不方便,解決方案是以三角巾取代之,蒙住口鼻,在腦後頭繫帶,其造型獨特。
外人當然不知道他們平時都聊什麼話題,但自從去年印度政府推出農改法新政策後,引發印度國內廣大農民不滿,繼而掀起全國性的抵制浪潮,抗議活動持續到今日也沒停。作為生活在海外的印度僑民,他們聚會談論的主題肯定與之相關,為了聲援國內同胞,每週都舉行示威活動,在路邊街口舉牌,組成拖拉機車隊上街遊行,甚至不顧疫情禁令在公園搭台舉行集會,攝影攝像記者現場採訪跟拍,通過媒體廣而告之。根據省衛生官每日疫情報告的資料顯示,素里一度是新冠病毒感染的重災區,雖說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印度人持續的聲援聚會應該脫不了干係。
西人喝咖啡,華人愛飲茶,印度人平時喝的是紅茶加牛奶,聽起來更有營養,最划算的是3、4元一桶的牛奶比飲料的價錢還便宜。在COSTCO見到印度人買牛奶總是十桶八桶地把購物車擺滿,原先商場牛奶都放在玻璃冷櫃裡,隨缺隨補,結果牛奶上架經常跟不上被取走的速度,聰明的商家馬上改進,開放儲存牛奶的冷庫,顧客直接進去自取,結果是兩相方便,皆大歡喜。
在一些僻靜小街,如有住家房子外面晾衣服的,十有八九是印度人家,(另一二是華人)。不用烘乾機的理由可能不僅僅是為了省電,而是認為太陽曬曬可以殺菌。印度人會蓋房子,華人會賣房子。素里那些高屋頂、多屋脊、有鐵柵欄圍牆的嶄新houses獨立屋,都出自印度建築商之手,看上去很豪很氣派,都像地主家的房產,而房屋銷售掛牌上的房產經紀人往往都是華人。
計程車司機、保全的職業幾乎被印度人包了,個別計程車司機超車搶線犯點小規,經常被人詬病,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印度人開車不守規矩。印度人大多喜歡運動,公園運動場上踢球的、健身的、訓練田徑項目的、做減肥操的都有,他們會充分利用各種公共設施資源。其次是韓國人,華人到運動場鍛煉的相對較少,很多人閒暇時間會留給陪孩子參加各種培訓班。
我還注意到一個現象,我曾多次見到有些印度老年人(男女都有),看上去就是我們常說的“O型腿”,走路時左搖右晃,問題可能出在腿上,不知這是否該民族基因特有的一種老年疾病。
印裔人在華人圈裡口碑不佳,提起印度人,多數對其沒什麼好感,各種嫌棄,其理由有:自私,沒禮貌,小肚雞腸,身上有咖喱味等,都是難以接受的。因此,早些年華人基本不會選擇在素里居住(雖然素里是新興的、很有發展空間的城市),考慮因素之一就是不願與印度人為鄰,還有一個原因是擔心孩子在學校跟印度學生交往學一口印度式英語就糟了。後來是溫哥華日漸高漲的房價把許多華人逼到素里來買房了,因為素里房價相對便宜很多,權衡再三,畢竟省錢才是真的。
其實在任何群體中的人都有素質高下之分,無論哪個民族。在我接觸過的印度人當中,讓人感到不舒服的也是極少數個別人。因為疫情,每年四月份的印度豐收節日瓦薩琪(Vaisakhi)今年也取消了,之前每年我都會去湊熱鬧,去現場感受這個民族的傳統,分享他們的歡樂。
最後說一個我經歷過的類似八卦的真事。我剛到加拿大半年多,在大統華當清掃員時,遇到一個印度裔的的老教授,主動和我聊天,他說自己80歲了,出門自己開車,之前是在大學教社會科學專業的老師,有幾個兄弟都在做什麼,可惜當時大部分我都聽不懂。根據他邊說邊寫的幾個單詞,我總算能明白他找我說話的目的。不知道是誰給他介紹了一個異地女友,名為何平,家在中國四川。他寫的“HE”(何),被他發音成“黑”,這個女朋友人在中國,他們還從沒見過面,他想讓她儘快來加拿大與他見面,但苦於不會講中文,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她,於是想請我幫他打電話給“女朋友”。
我覺得這件事太假了,不想插手,卻又無法向他說明解釋。老教授看上去挺慈祥的不像是壞人,我想人家只是想借我的中文給傳個話,拒絕似乎有點不近人情,於是我就按他給的電話號碼撥通了電話。對方還真有其人,一個女聲接了電話,我確認她就是女主“何平”後,向她簡要說明了印度老教授的想法,“女朋友”很現實,她說“這種情況你知道的,他不給拿錢我怎麼去加拿大?”這句話我沒直接翻譯給教授,只告訴他,“黑平”說她也希望來加拿大見他。讓他保留著美好的嚮往和夢想,我也算做好人好事了。果然教授對這次成功的神“溝通”很滿意,一再謝我,還留下20加幣的國際長途話費。再以後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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